业务球局

李苑捷跟索德金说，“我跟他们喝都是拿这个”，说着拿起桌上的分酒器小盅，一口闷。

看着他无限接近100公斤的体重，我猛地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再是蓝色眼睛的“👴傲灬丿奈我何”。属于那一辈人的酒桌时代，并没有因茅台的奇货可居而隐入尘烟。云烟缭绕、推杯换盏的成人岁月，不过是缓慢而坚定地平移到了我们这辈人身上。

周五晚八点，走出了知春路地铁站。久违的属于校园夜生活的繁华充满了整个画面。年轻的肉体不知疲倦地鳞次栉比地穿梭遨游于恢弘的夜幕之下。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酥豪”哥——吴抒豪在十点半厦门的夜晚陪我漫步在昏黄的厦外门前。那时我未曾知晓，代码与飞行，两个我从未设想过的领域，竟然占据了五年后我日常生活的大半。

北航的主体育场很棒。2013年秋，刚刚加入北邮“包邮工”橄榄球队的那年，北京高校的联赛由北航承办。蓝色的塑胶跑道，真草铺就的主足球场，一侧宽阔的训练场地。当时就觉得，这没上得了清华，真是亏大了。不说什么虚荣心什么学知识，就这个硬件条件，差得老鼻子了——北航尚且如此，清华不得上天了？经历了北邮橄榄球的黑暗到黎明，犹记得看台上Perdon哥高大健硕的背影，朱伯轩鬼魅的躲拔旗走位，以及忘了名字的大哥的达阵绝杀。北航是北邮橄榄球的龙兴之地，我这样想。

球局依旧是曲晟牵头的。曲老板应该是北京橄榄球届最为知名的非橄榄球从业人员之一。李克、邢天宇、汪江，这些人互相认识的时间都晚于他们认识曲晟的时间。字节跳动的同事、腾讯微信的同事、魏欣荣、和我。再次见到往日的大哥们，大家都变成了互联网赢家的模样，张口闭口都是业务和日活。只有欣欣和我还是一副球痞的老样子。不打球手痒，打完球又怅然若失。可能橄榄球于我最快乐的记忆，便停留在沙河的训练场和龚鹏大哥带陈宗健刘超杰他们第一次触碰到橄榄球的那些时刻，和曼宁的退役一起埋藏在记忆深处了。

在几百块一小时的人工草皮球场上，七名青中年男性和一个小女孩儿打起了一场业务球局。

腰旗橄榄球，即（非接触式）触式美式橄榄球，是一项丰俭由人的运动。打到极致，可以按NFL全明星赛那样打：裁判、护具、档线、阵区，都来全套；最为简陋，五个人加一块空地即可开席：二防二，固定一个四分卫。曲老板是真爱打球的人，和他约球，对抗质量有保障。听说上周我没来的时候，甚至板凳席还要轮换，连哈斯特都来了。这周则大为不同。除了曲晟、魏欣荣、魏嘉毅、我，剩下的朋友都是刚接触橄榄球不久，接球手型还没定型呢。装备倒是很齐全，牙套手套都备齐了。那就打呗，我寻思，北邮打世界队。

在“达阵联盟”论坛还存在的十多年前，李克大叔作为北京最早从事美式橄榄球行业的那一批人，为橄榄球在中国的拓荒付出了不少努力。NFL中国官网、球星中国行的活动、当初大学碗的比赛，都有克哥的身影。以至于后来的“巨石达阵”，我们本以为，橄榄球会像飞盘Ultimate一样，突然就在年轻人中流行开来。提到李克，我连忙探问近况。

欣欣云淡风轻地说，不是疫情期间解散了么。好像后来跑路了。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Mark Bockenhauer是我在Esri一位有趣的同事大爷。Phil提到他时说，好像自打他上班记事儿起，Mark就在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上班了。他老在那儿。Mark组织了公司的一个约球群。Runtime的同事里有三四个都去打过，甚至都能组起一个Runtime vs Globie的球局。Redlands中学的场地坑坑洼洼的，其实挺差的。Redlands的夏天天气也不好，十点多就热得要死。可这样一个非正规军的约球组织，竟然到今年也存活了十年有余。

2008年，王新宇他们拉扯起北邮橄榄球队。曲晟11年入学后，接过了北邮橄榄球的大旗。球队经历过低谷、谷底、希望、与失望。我早该预料到，却怎么也没想到，球队也会变老。大家都到了结婚买房生儿养女的年纪。终于来到了这一天，我也打起了业务球局。

Mark的球局末尾，我收获了四次接球达阵。此番约球，作为四分卫传出三次达阵，也完成了一次精彩的杂耍接球达阵。然而，很多年后倘若回忆起来此时此刻，估计唯一的印象，就是磕磕绊绊地把球传给小女孩儿“苹果”，让她拿到了人生的第一次达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