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 2021

2021年我的最大愿望，同时也是出门在外的最大愿望——

健康、安稳地活下去。Live Long and Prosper 🖖

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新年的头一周，便已经听闻了许多不幸的消息。经过了布满荆棘的2020年，逐渐能够体会“山川异域，风月同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种人类命运息息相关的共情了。

2021年的第二周，从周二开始就胸闷、嗓子不舒服、浑身乏力。对照了新冠病毒感染的症状后愈加害怕。周四晚上最甚——背着气将将睡着以后，半夜忽然被窗外似有似无的聚会的喧闹惊醒。疫情期间，竟还有人公然作死聚集？抑或我的魂魄已经浑然不觉中靠近了撒旦的篝火？那忽明忽喑的嘈杂就像一把鬼魅的钩子，把我难受的知觉渐渐勾走。不知何时浑然睡去，到了凌晨不止几点又倏地惊醒——身上背上湿漉漉地盗汗。身上难受，心里更是焦躁——自从中了几条新冠的症状后，自己就像得了疑心病一般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自己究竟是怎么感染的。室友天天出门还有时不戴口罩；窗外每周两次剪草毛絮飘飘；新的N95口罩没戴好把病毒漏了进来？网上订菜的包装上莫非有病毒？年前骑车时吸入了病毒？病毒从供水系统中流出？……

前一阵子“河山硕”死亡的消息引得国内外一片叫好，但我却非常后怕。在我看来，洛杉矶郡华人的零星死讯，更像是一场大危机的冰山一角。一般认为美国华人是防疫措施做的最好的：思想上有国内抗疫封城这种强度的准备，物质上提前备好了许多抗疫物资。多数人都非常小心谨慎，带好口罩手套，哈岗的大华严格执行senior hour和一进一出的手段。如果这样都无法避免感染致死，足可见疫情在美国社会中蔓延之滥，没有人能独善其身。就像俄罗斯轮盘赌一般，如果人是否感染新冠成为独立事件，完全取决于某个地区感染概率的高低，那我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来面对坏事儿时，我的运气一向不算好；二来本地七万人口，感染六千多人，只要出门一趟，碰到感染者或者潜伏期的人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去年我还口嗨过别人到处蹿、疫情之下也不放弃出游；现在则完全躺平——布丰投针，投到谁算谁，防疫做到无敌也没用。如果社会的众数是不管不顾，那劝勉别人还有啥用呢？

河山硕的经历归为一句话：没钱没势，重症等死。在和爹视频时他关切：倘若真得了新冠，不管花多少钱也要回国治疗。我苦笑：回不来的，真病重了，那就……自求多福吧。说到这里也释然了——如果我能做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却还是被命运无情地戏弄，那除了听天由命，还能有啥招呢？

链接中的不幸罹难的人们各自做到了最好，却依旧无法改变命运。芝加哥大学博士即将毕业却被随机杀人的精神病夺去性命；为中国最出名的公司卖命驻守边疆开疆拓土的员工莫名地倒在了无人问津的黑夜；感染后第一时间隔离、保护好家人，遵守一切康复手段却依旧死在家中。Jonas甚至已经跑到夏威夷，就像许多人们向往却未曾实施的那样，却依旧倒在了2021年的黎明……

在2020圣诞节时，我许愿未来好好挣钱，早些让家人朋友过上好日子；自己学有所长，争取更进一步。而如今，我的唯一愿望，降至仅仅是好好活下去。

在来美国、出国之前，我对这个世界变坏是有一些心理准备的。人类从20世界中叶、战后复苏已经过了许多年好日子，或许“该”轮到我们这一代人“吃些苦头”了。我知道美国枪毒合流、种族隔离、金元政治、政党分肥。但我依旧抱着“富贵险中求”的思想踏上了西方世界的土地——因为我心里大致有数：没事儿不惹事儿，有事儿不怕事儿，（极）大概不会客死他乡。

但眼前的这一切，让我的信心开始土崩瓦解。

人可以如超新星般短暂、绚烂而璀璨，也可以像白矮星般默默无名地苟到时间的终点。我知道命运由不得我来选择，但我才不想像谢家华或是科比或是上述的任何一位青年人那样，壮志未酬却抱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