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牛说

Someone says, you gonna get third, you don’t have to play at all, I would have taken it. Who wouldn’t?
Emerson Keith

又一次周五和父母视频后久久难以平复。常告诫自己知足常乐——父母身体健康，自己身体状况良好，工作轻松而顺利，生活环境得到了极大地改善，夫复何求？

但心底的隐忧，总时不时地拨动心弦；家长里短的难言之隐，令我习惯性地瞻前顾后。

有时候自怨自艾：为什么命运判定的时候没有再多匀给我一些好运气呀。真的，生活中许多让人焦虑的小问题，往往用适当的钱便能够解决。但就是没有，你说气不气？这种明明能够看到终点的曙光，却身陷囹圄的感觉最让人抓狂。倘若没希望，躺平也就算了；倘若随到金汤匙，或许会有其他的烦恼，但总归不必把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种田打野上。

这次，当这种小布尔乔亚(Petite Bourgeoisie)的念头涌上来，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倘若，假如好比大概或许，穿越到读中学之前，告诉12岁的我——你26岁可以完全靠自己买一台保时捷。你愿意直接跳过冗长的旅途直达终点，去买保时捷吗？

“我最爱的波子”这个题目，在列表上已经沉睡了很久，或许还将继续沉睡下去。就算有一天真的买了自己的第一辆保时捷，大概也老了吧唧、无足挂齿了。只有百度空间和贴吧时代的岁数时的几个好友，才了解我对波子特殊的执念——嘿，我当过保时捷吧“小吧主”！

到了美国后，摸清编程工作的门路后，好像保时捷变得唾手可得了一般。随便哪儿冒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国男的，写几道编程脑筋急转弯，就有公司大撒币让你买得起保时捷。用网络上的黑话来讲，保时捷对于他们而言，就跟王思聪对于他第一个女朋友似的。可是保时捷离我的距离，似乎依旧如骨焰和MirageLove大我的岁数一般。在吧里混得风生水起，年幼的我想象着有一天，当自己也到了他们的年纪时，也一定能买得起自己的波子，心里便美滋滋地继续怂恿自己刷新比利牛斯的最快圈速。现在，我终于到了他们的年纪。年轻人新生的锐气没了，倒多了几分老成者的迂腐。畏手畏脚，口嗨的👍，行动的👎。美其名曰复利为未来着想，实则被卷入循规蹈矩的康庄大道亦步亦趋。

第一次见356在世纪初的长安俱乐部。再见356已是2017年。难忘下午的暖阳与Convertible，美国佬左手抚摩乳白的车门，右手把着棕皮方向盘，在Rodeo吹着口哨打转弯手势时的那种恣意之情。美国人凭啥如此自信？我不禁思忖。

如何自信与为何自信，是让我不远万里来到大洋彼岸的重要原因中的一组。在中国，最高等的自信是文化自信。自知没文化，不自信倒也讲得通；但在美国，一个文化的荒漠，人们却也那么自信，每个美国人似乎都能骄傲地讲出，自己是世界头号国家的公民这样的话来。这至少说明，文化与门第并非自信的充要条件。欧洲人说，美国佬有有钱又粗鲁。那么有钱会不会让人自信呢？

至少到现在，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极度自信的人或许能赚好多钱，例子多到数不胜数。特别有钱却相当不自信的人，好像也还没听说过。如果钱能直接买来自信，那么沿途的风景又给人生带来了什么呢？

钱和知识，物质基础和精神世界，科学、哲学与艺术。难以想象一家独大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也正尝试着竭尽所能驾驶着、保持生活小舟的平衡、沉浮于斯。向往的事物、美好的未来似乎触手可及——但他们真的近在咫尺？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总畏惧迈出一步会坠入无尽深渊。

思想向着好逸恶劳滑坡。想着躺在功劳簿上吃空饷。不同的是，当时我12岁，现在我26岁。上学时憧憬仗剑走天涯，长大了却要扛起一个家。（以前听说要趁早，不信；现在信了吧！）

记者：如果你有一百亩地，你可以捐给国家吗？
农民：可以！
记者：如果你有一百万，你愿意捐给国家吗？
农民：我愿意。
记者：如果你有一头牛，你愿意捐给国家吗？
农民：我不愿意。
记者：为什么？
农民：因为我真的有一头牛。

如果……，你愿意吗？

反正2030年之前肯定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