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0322

凌晨0

2022年3月22日，从失眠开始。

3月21日晚十一点四十刷完牙躺在床上。没有看手机尝试直接入睡，未果。

睡觉之前一直在查购买行车记录仪。和上次结果相同，查了半天没有什么结论。对一辆老车进行现代化改造，成本可真是不低哩！大爷的GT3装了先锋机头、倒车影像，我估摸着一套下来千儿八百少不了。研究了很多方案，还是没法达到心目中花个一百刀，同时实现倒车影像和行车记录仪的目标。无疾而终。

闭眼半晌，“27岁没谈过恋爱”的念头，从墙缝里、从门框边、从床底下莫名其妙地渗了出来，一股脑涌进大脑。睁眼刷虎扑，越看越悲催。虎扑老哥断言：

说实话，25岁没谈过，这辈子除非大富大贵，不然和漂亮好女孩无缘了。但凡有点姿色的学生时代早就三五个了。

一下子就刺痛了我的神经。

前日和爸妈聊天。姑父意料之外68岁突发心室急症，撒手人寰。好在走之前抑郁症差不多治好了，儿孙满堂，心情舒畅。大家悲痛之余，仍会感慨人生多舛，一辈子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许多的陈词滥调涌上脑海。父母是五六十年代生人，就算不该埋怨人，客观上也确实被“自然灾害”和“文化大革命”所耽搁了。如果我的6岁到18岁恰好和文革重合，那我定一生都无法理解第一性原理。微观上，我总以高考的错误自怨自艾。而宏观上，父母这一辈被国家崛起前期的阵痛所毁掉的青春，乃至一生，不该无人问津、无人知晓。当他们的后辈中的少数攫取大国崛起的时代红利时，我无法释怀，千千万万同胞共同担起的共和国脊梁，竟这样敲骨吸髓地被贪婪地吸吮于鬣狗和豺狼。

谈到相亲，相觑无言。妈说我就这么一说啊，听说个父亲医生母亲教师的河北女生在“四大”工作。我赶忙摆手，暂时还是先不考虑外省吧。明面上，地理的间距实难弥合生活的鸡毛蒜皮。暗地里我叹苦经，父母对待相亲这件事，果然是像“人民公园”般明码标价挑肥拣瘦。

带有新中国到破四旧时期的烙印的侯宝林大师的相声《婚姻与迷信》有一段讲得好：

旧社会是父母之命，煤妁之言。父母做主。谁也不认识谁，到时候拿轿子把你娶过来，装在屋子里头，就成为夫妻。感情投不投？任命。脾气合适不合适，忍着。啊，是不是？所以没有爱人这个称呼。

我想，时代的烙印大概就是这样吧。

谈到恋爱这件事上，自问是否没有把握好机会。

首先，国内中学谈恋爱是不靠谱的，我们默许了这个结论。

本科期间，思来想去，同专业、同学院，前后认识的人里，确也没有特别合适的。考虑到理学专业悬殊的男女比例、以及我们班与理学院在北邮所处地位间的不协调，本科没能谈成恋爱，似乎也不能怪我。北京的北邮人里，谈成的多是“老相好”，倒也没有在学院里寻得合适目标的先例。也不好讲是我木讷。一次去自选课上课时有件什么事体要麻烦别人，一位并不相熟的女孩一口就叫出了我的大名。嘿，我想，我这小雷达还是不够灵敏呀，咋我谁都不认识呢？

师宇豪过来的时候问我，本科你在这方向努力了吗？我说努了啊，努得括约肌都硬了喜欢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女孩儿，我不禁当了橄榄球队队长。我靠服了，他扶额，你说你运动就算了，你怹……还橄榄球……想想也是。

没有目标是一件可怕的事。回想起来，本科期间，怎么就连女孩儿都没遇到几个呢？思来想去，能让我想起面容的认识的女生都不多，真好比无头的苍蝇。而最后认识的一些北京的姑娘，唉怎么说呢，都跟171毕业的那种风格似的。不是说不好，还怪我自己不够北京化。

研究生毕业后，除了内个，也就没了。2月份离开学校，3月份上班，两周后开始居家令，和东哥和他老婆一个屋檐下关了大半年。转过年儿来认识了些新朋友，泽林起初hinge交友失败，最后因祸得福国内相亲介绍了常州人Vera姐这个完美的对象。羡慕不来的福气。

和师宇豪谈这些时，我说除了我的理想型，其实自己也是很慕强的。刘欣玥、张闻博。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见过世面，那种扑面而来的大气、清爽、磊落的感觉确实令我焕然一新。Shreya也是这样。我知道，以我的出身、成长经历，有些没体验过的东西肯定不会再有机会去体验一次了，所以特别向往这些未曾看到的世界，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另一方面，有些女生很精巧，履历也令人眼前一亮，但却缺乏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气质，显得匠气。思来想去，我将其归结于人与人的差异。人们有时缺乏想象力。

琢磨来讨论去，研究生的四个学期的确本该是谈恋爱的最佳时期。但庶竭驽钝，当时的我并未能意识到这一点。客观上，为了省钱不买车、住客厅、自己做饭吃食堂，缺少了与人“同甘”的物质基础；主观上，直到2019年才稍微扭转了“鄙视”编程的念头，自怨自艾还来不及呢，怎能张眼看到身边的美好？不得不说，老天在2019年已经帮我不少，但我初出茅庐情窦未开，没能抓住机会也是该着了。怨不得别人。

从2013年到现在的9年间，回头细数或许有可能的恋爱机会，两只手肯定能数清。每一桩单拎出来，我也能找出不同的理由说明自己为何没有更进一步。一些时刻、接过kindle的那一刻、晚餐背影后疫情伊始的一刻，我不情不愿地从概率上认定了，有些机会本就不存在。唯一令我稍显遗憾的，只有2016年暑假TCF课上北科的那位姑娘，我甚至不知她姓甚名谁，却能依稀回味那股芬芳。

凌晨1

时间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夜里一点。上班前游泳一定是没戏了，为了心脏安全着想。我便把闹铃调整为八点半。

一定要自救，对吧？“绷不住”的我上头地发朋友圈自勉。具体的计划需要白天清晰的头脑来分析研判。但感情这事，也得要夜晚上头的那一股冲动来推波助澜。

我发现，在和女生交往这方面，我有两项不错的优势。但仔细一想又有些尴尬，这两个优点，均是“被动技能”。

被动技能1：如沐春风

凡是走进我生活的人，都能与之建立高于水准的感情价值。这个技能有助于我走向“梅罗文奇自留地”的目标，却无法令我主动建立更多朋友的关系。换言之，此技能只在被动社交中发挥作用，对于主动出击的社交收效甚微。

被动技能2：过日子

懂事是一项“最”没有用的技能——它只能让生活变得更好，却无法令生活变得不同。同样一块儿白萝卜，你切块儿，我雕花儿，但是大洋彼岸的人们却在大啃蓝鳍金枪鱼。这项技能能让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但无法为生活添加新的滋味。

想着想着终于困了。妈甩了好几大段话和[拥抱][拥抱]的表情安慰我，而我却越看越揪心。父母一天天老了，确实离68岁都不太远。他们的一生托付给国家，到了晚年也只好抓紧人民民主专政的主基调，生怕余生出了什么闪失。可世上我们的对手，都在不断的变化中摔打磨炼，一天天羽翼丰满起来。不怕慢，就怕站。我特别同情，却无法怜悯苦苦追赶时代的跫音的父母们。我自知不该怨恨，却无法自持地怒视第一批分蛋糕的人们。我们有什么不同呢，为何要怨恨呢？可世界又凭何被捷足先登者定义呢？

朦胧中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是找比我小的、比较帅或漂亮的男生女生帮我牵线搭桥，人以群分嘛，嘿嘿。

早晨8

其实凌晨五点因为另一件事惊醒了一下，整夜睡眠质量都很差，但好歹也捱到八点才起床。

八点四十五站会，迟到了一分半钟，无伤大雅。昨天一天实际上没干什么事情，但可说道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忙不迭地掰开了揉碎了说清几件需要引起大家注意的事情，下线息屏热牛奶一气呵成。在家办公最后的日子里，我格外珍惜这些在办公室难以取得的额外“划水”时间。

清光微信红点、Slack消息、新邮件、WSJ头条新闻、股市讯息，一个哈欠伸伸懒腰，时间便来到了十点。前两天吃烤三文鱼和生西红柿好像吃坏了肚子，连着上了两趟厕所才彻底卸货。一晃就十点四十五了。

上午11

因为昨天预约了一个距住处15公里的事情，所以提前出发，拿好身份证件和手机。还有泳衣泳裤拖鞋。早上赖床不能是不去运动的借口。除非身体状况，否则风雨无阻，这便是我对运动习惯的态度。毕竟我的“人生赖皮目标”仰仗于健康。

一路巡航到了地儿，一气呵成也没要我打印要求中的邮件。到了付款时傻眼了，左摸右掏，没带钱包！嗨呀，出门时候脑子嗡嗡的，忘了念“伸手要钱”——身份证（驾照）、手机、钥匙、钱包的四字真言！设备师大哥和我大眼瞪小眼，没辙，回去拿吧！

我灵机一动，没准Apple Pay能取出现金呢？于是赶忙开到附近的ATM。还真能！但需要手机里绑了借记卡。又赶忙打电话给室友，让他们帮我看看卡背信息，好通过发卡行验证。一个电话过去，Jimmy语音信箱开启；又一个电话过去，Tina居然还有彩铃。一个微信语音，无人接听；给Dwayne发了短信……终于，Tina给我回电，顺利绑卡、取出50刀现金。

赶忙回到窗口，头一句话：Do you take cash?

大哥摇头。我的脑子再一次嗡地一下，低耸耷拉下来。虽然失眠带来的晕晕乎乎还让我云里雾里，但大脑还是“飞快”地运算：过来15公里，回去20分钟，来回来去油钱损失了六刀，游泳得推迟半小时，还一肚子自怨自艾地生闷气。仰天苦笑出门去，把MP3播放器切到张震岳。来一首《狗男女》：

……我总有一天一定让你吃个饱！

那又如何呢？开着途观在空旷的高速上狂飙，爱咋咋地的舒畅一下子让人振作起来。

沉浮，一千米。游泳的快乐永远是漫长接驳短暂。还未游够，还得上班。

迟到的午饭

本该波澜不惊，却在最后一刻爆了一声“时代最强音”！

小脑就像不受控制般，本该放在水池里冲洗的瓷盘，一下子没捏住，当啷就砸在了左脚大脚趾上，垫了一下，还是碎成了好几片。没忍住哎呦地叫了出来。那叫一个疼哟！

忍了半天，没敢出声，怕吸引狗的注意力。扶着灶台出轨半蹲着缓缓，这下好了，又耽误了好几分钟不在线时间。擦干抹净，别给到处乱舔的小狗划伤了。终于再次坐到电脑前，已经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了。忙不迭把通过的PR合并，把建议修改提交，制造出一种正在热切工作的假象。准备准备，捯饬捯饬，一小时后，今天的工作也就干完了。接下来是和经理的一对一。

Divesh笑呵呵地，我也笑呵呵地。谈来谈去，还是没提工资的事儿。估摸着还没下来吧，可下来也没什么盼头。当大家纷纷奔向阳谷门罗公园和库比提诺时，我很难“稳坐钓鱼台”。虽然我们不在一处，但我们干的事体都大同小异。这个时候，谁挣得多谁挣得少就变得格外重要。谈恋爱的资源只有那么多，干得多挣得多的人有先手机会。没办法，资本主义就是这么残酷，我笑着骂着，呵呵艹。

Mike

和项目经理聊天的时光总能为我日常的工作增添一抹亮色。意料之外，情理之中，Mike又在车库办公了。背后是湛蓝的冲浪板，零七八碎的工具、木板。北纬45度下午三点半的斜阳照进车库。今天是波特兰今年第一次突破60华氏度的日子，他说。一切过后我对他喊，快去享受阳光！

朝闻天下和花溪牛肉粉

计划中今晚混一顿，明天中午去吃赠送的Chick-Fil-A。打开粮食柜，一眼看到贵州花溪牛肉粉就决定是它了。冰箱里还有一小坨牛蹄筋，配上人造味道的方便粉条，呼哧呼哧一顿猛开，辣椒素随着流涎淌到纸巾上。

俄乌局势不见好转，杨睿智开上了F02七系宝马，国内疫情有所缓和，东航坠机因暴雨而停止搜救。大脑被动地摄取着信息，看到每日一题便直接水了朴素算法。晕晕乎乎的一天后，实在再难驱动大脑去想升职加薪或人间疾苦了。

GT4 RS

今天中午时分，似乎是GT4 RS媒体测评的解禁时间。YouTube一股脑推送了好几个车评博主的视频。Henry Catchpole依旧如十四行诗般文绉绉地评价这台性能怪兽，Savagegeese则一成不变地三段论式详解论证保时捷的精湛。

GT4 RS定是内燃机时代的“友谊地久天长”。自然吸气GT3引擎、9000转红线、PDK、中置后驱。电动车已经完全证明了其具有的、结束一切内燃机车对速度的追求的能力。师宇豪问我，电动车和汽车比，有什么优缺点吗？我想了半天，除了电池充电、电池重量、电池生产不环保、电能供应不定以外，电动车确实似乎完胜汽车。毕竟，汽车最初诞生不是为了制造一台精巧的液压油控电控变形金刚，而是为了取代马车。如果一台电机加四个轮子就可以实现运输的目的，对多数人而言确实没必要担惊受怕祈祷人们掌握了流体力学。电动车杀死了乐趣。许多年近中年的男人慨叹。尽管我也会对机械结构产生男人之间的兴奋，却也不反感电动车——只要它别是隐形污染就行。就像电气时代终将取代蒸汽时代一样，人类文明总是要前进的。

当一台燃烧汽油的四轮机械仍在播放圆形反光薄片时，我们应该珍惜这个过去的伟大的时代中人类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当一切智慧和设计终被凝结成一个又一个黑色块体、方盒子时，我们仍将铭记那个百时代曾经花齐放、百家争鸣。

这便是我斥巨资12美元，在亚马逊买了个二手外置光驱刻录机的理由。

掰扯11

把这些事情写成一篇日记，记录这样一个晕晕乎乎、魂不守舍、意外频发，却又平安度过的寻常日子。

睡得越晚，会离未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