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迭戈第二印象

对于圣迭戈第一印象是极其美好的。美好到其驱使我不顾一切，毕业后直奔南加州。

对于圣迭戈的第二印象，比第一印象，还要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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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很多名为Santiago的地方和人。我的第一位西语老师（郭文悦）就在萨拉戈萨选了个“圣地牙哥”当西语名字。在许多圣地亚哥当中，美国加州圣迭戈一定是其中最为岁月静好的归处。

沿着加州太平洋海岸线狭长的地中海气候区域捋下来，能够与蒙特雷相提并论的奇特海角，RPV和拉霍亚一定榜上有名。的确，仅是La Jolla Boulevard海滩上的仓促一瞥，就足以令我沉醉。腋下夹着冲浪板的年轻小伙和姑娘，全身穿着湿漉漉的漆黑的wet suit从沙滩上走来，夕阳从背后拉出长长的身影。小伙子把冲浪板往斯巴鲁车顶一扔，滑水服随意地褪到腰窝，露出健硕的背阔；姑娘的背影是付费内容。

太平洋的日落。剪影中年轻的迟暮的狗。只当我无法久留。

这次去SD本是临时起意。年假快要用不完了，自然要出去走走。在此之前，我只去过圣迭戈一次，2017年底，一天半。仅此短短的一天半，一场晚霞，圣迭戈就俘获了我的心。多年过后，我仍不甘心地试图确认，一见倾心，究竟会不会随时间的推移而变质？

对我而言，不会。掩面愀然。这是何等的幸运，又是多么大的不幸！

狗哥说，走咱去看山里的秋和金矿吧！朱利安，美妙的中置后驱，蜿蜒的78号乡道，山间秋暝点染发梢。孙辰说，“Cht怎么都有皱纹了”。我哑然失笑。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还没尝过青春的甜蜜呢，却要抵住社会的重托。矿上的老爷子油光水滑的大背头，银色的一嘟噜垂在脑后。带了八个孩子的二位金发美嬌娘一看就比峡谷湖的女士有范儿许多。在幽暗的矿洞蜡烛映衬下，圆润鼓实的前庭与下颚，犹抱琵琶半遮面。

圣迭戈是有山水的。翻过拉古娜山，背后就是无边无际绝望的安萨玻里哥沙漠，与遥远的索尔顿海。可，“那些小山太秀气”！比起冷峻的突兀而高耸入云的贝纳迪诺峰哈辛托峰，圣迭戈仿佛慈蔼的墨西哥大娘双手捧出的一抹睡莲。山尖尖儿朵朵棉絮，从卡布里欧海角望去，秀气而又灵动。“嘭”地一声，孤悬的飞艇下冒出一阵黑烟，二战的老飞机作鸟兽散。喔，北岛海军基地，鱼鹰战机数一数，二八一十六。

圣迭戈湾，帆板星星点点。沙鸥翔集，万类霜天竞自由。西班牙人的太平洋冒险，于此海湾缓缓而止。留下一座蔚蓝的、静谧的、姹紫嫣红的、清新的、褐黄的海滨都市。海湾的中央，环抱着Doug DeMuro的老巢——科罗娜多。

道格毕业于埃默里大学。在财富自由前，曾是三年PCNA亚特兰大的保时捷品牌大使。后来我知道，原来美国保时捷店“品牌大使”是全职销售的意思。潜心开怀666辆quirky cars过后，成功地在科罗娜多赢得了安身之所。

科罗娜多是个怎样的地方？描述性地讲，三面环海，靠狭长的海堤和跨海大桥与圣迭戈主城相连。一面是沙滩，一面是海湾。远离游人的街心公园坐坐，便可体会到什么是惬意的生活。特别有钱，却不是爆炸性的财富；相当典雅，又不似暴发户般奢华；紧靠城市繁华，却又闹中取静，宛在水中沚。街市上陈列的车辆，尽是村庄里难觅的珍奇。非要让我挑毛病：白人泛滥；北岛时不常起飞F35；我在岛上没房。哭哭。

RPV和Coronado都富，却是两种生活态度。RPV偏向遗世独立；Coronado更似现世安好。公用高尔夫球场就开在路边，年轻人沿着果岭边沿，扣着耳机带着墨镜悠闲地慢跑。比普鲁宁格胖些的中年白人男子，开着上了加州车牌的高尔夫球车，慢悠悠地一洞推杆到另一洞。我骑一个轮儿的车，珠光宝气的散步老大娘，毫不胆怯地拦下我，扯着我问这是不是下一个商业帝国的开端。随便遛狗的沙滩上，小朋友目不转睛地观察沙雕艺术家的创作——

拥抱与和解，与你的敌人。

如果不是摔了个狗吃屎，这趟科罗娜多之旅或又将会是我回忆中无法遮掩的一抹亮色，如今却混合了污血与泥沙。

多么奇妙，科尼梅萨一片腿儿就到了太阳广场。圣迭戈的夕阳于此第一次为我落下。而今，云卷云舒。

大数定律，并不奢望自己能成为踩准SNAP或是TSLA而五年全款在威尼斯海滩定居的幸运儿——不如梦得更狂野些，Altadena中奖的平行宇宙就是我；圣迭戈沿岸二十公里内却不该只是畅想。倘若我在太平洋的两岸飘荡，不说科罗娜多和拉霍亚，科尼梅萨附近有个pied-à-terre总是个值得追求的目标。

有位群里的年轻朋友口出诳语：“300k咋秒杀码农？”后得知他本科MIT，现居KMYF。圣迭戈便是如此。许多没吃过苦，没受过欺负的人组成的祥和的城市。科罗娜多沙滩上的冲浪者或许不解，人世间哪儿来的困苦呢？想到这里，又好气又好笑地埋怨自己，没能做好能做好的全部。

很久，没有过心动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