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点滴随记 - 230819

别开太快

从正式开车以来，到目前为止，一共经历过三次差点儿出车祸的瞬间。

第一次是来工作面试时租的迈瑞宝。面试结束一切顺利，第二天准备打道回府去机场。因为对10号高速的路况不熟悉，导航临近出口时，我还在最左侧第二车道，距离只剩500米了。那时候手生，强行连续变道，准备直接加塞儿到下高速的车流里。车速不慢，我也打灯了，但后面车并没有因此让我。狠狠地鸣笛滴我，直接把我逼停在了斜线的三角区上。ABS都起作用了，吓得我一蹦。好在没有真正碰到。定了定神儿后小心地下了出口，结束了第一次险象环生的加州自驾之旅。

第二次是途观还车前倒数第二周的周末。河滨镇附近60号和91号高速交叉立交桥，我本来正常行驶在左侧第二条车道，车速大概73左右。看到前面开始亮红灯，我下意识地带了脚刹车。说时迟那时快，右边车道有辆黑色车突然连续变两条道，估计是想躲开慢下来的车流，并入快车道。我靠，眼看躲闪不及，下意识向左躲避，极其惊险地躲开了这辆车，脑子里含妈量极高的国粹和愤怒的鸣笛几乎同时响起。

让速不让道，过了将近一分钟我才缓过神来，复盘自己行为的对错。如果踩刹车，事故是一定避免不了的，但肯定也是前车的全部责任；如果打方向，就需要赌左侧车道没有来车，否则后果可能不仅仅是侧面的碰撞，而是失控甚至被撞翻车了。想象起各种可能的情景，心里阵阵发毛。值得庆幸的几点：在即将进入缓行区前的那脚刹车给了我一点点时间反应；在并入最左道前，我几秒前在后视镜观察了左后方车，因为那是一辆黑色改装宝马，声音不小，而且刚从右侧并过来速度不快，所以对那车的位置有个大致判断；上高速前我特地把行车记录仪接通。前几天行车记录仪一直接触不良，我也懒得弄就没开，这次鬼使神差地执着地出发前接通电源。不然，各位看官也无法看到下面的惊险精彩回放——

第三次是今天开车去Costco。经历过前两次和车祸的惊险擦肩而过，我逐渐形成了“开车慢又怂”的安全驾驶、防御性驾驶的习惯。不再走最左道紧跟着车流超速，而几乎都是走最右道，或者能避开大货车和出口的最靠右的那条车道，慢悠悠地按照自己的定速巡航行驶。因为车又小又矮，我尽可能地离开大车，比如皮卡呀、货车呀、SUV等等车远一点，避开他们的视觉盲区。

千算万算，还是免不了一时上头。

_{*实际长度比例和示意图不同}

当我从上高速的斜坡下到A附近的位置，准备并入主路时，后方来了一辆破破烂烂、黑白相间、排气声贼大的本田。我一看，改装轮毂，熏黑前灯，改装排气，算了，让你过去。松了松油门让开这位瘟神，然后并入A线正常行驶。这大哥或许是看见黄车，一下子来劲了，一脚油门就想开启街头赛车。那你想赛就赛呗，从来不跟马路上的破烂儿飙车的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一脚油门，跟住了车距，速度立马来到了75。旋即，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赛什么赛啊，好好开车不行吗？

于是，在B点附近，我向左变道，保持速度不变，准备脱离这波无意义的声浪。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变完道，本田又是一脚油门，轰得一下往前窜去。那我不跟。又一眨眼，瞬息万变，靠右的三条车道前方均亮起了红灯。

我开高速有个坏习惯，看前方刹车不会立马踩刹车，而是会先松油门滑行一段，等到车距缩小到两车以内才跟刹车。速度降到65左右，眼瞧着右前方的本田还是80左右的速度。一转念，让速还是让道？让速，赶忙开始踩刹车。本田前面的皮卡已经几乎停稳了，我的左边没来得及观察。本田试图向左C处变道，但距离判断失误，没变过来——

空亢乓啷！

等我反应过来意识到出现重大追尾车祸时，刚才还被胶带粘在本田上的保险杠已经掉在了我的车道右方。紧急避让，车速逐渐慢下来。再看后视镜时，被追尾的福特皮卡已经缓缓驶上右侧路肩，轰隆隆的改装本田变为破铜烂铁，早没了那时的神气。

后续上网查到事故ID：230819IN00611 & 230819INFSP00065。如果当时我上头了，被total的很可能就是我了。

企鹅发抖

废品回收

在甘家口时哪儿有收破烂的已经记不清了。记得清的是，每次妈卖完破烂，把几块钱零钱给我，就当意外之财零花钱。塑料瓶5分，铝罐1毛，2L大雪碧瓶1毛5。小时候也不怎么喝饮料，好不容易攒了半天瓶子，卖完可能也就五六块钱。

中学时候班里在苕帚墩布旁边放了个大纸箱。它就像个黑洞一样，时不时吸引四面八方的陨石，从教室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弹道，空刷进筐，打板进筐，砸篮脖子进筐。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崩框而出，或者戚里哐啷后在水磨石的地板上转个不停。

为了缓解高中男生的乔丹科比梦，2011年初夏的一次班会课，班委干脆破罐破摔，组织了一场“投瓶儿大赛”。全班分成四队，设置男女远近三个得分点，自备弹药，半分钟内进筐多者获胜，奖励班费饮料一打。逐鹿中原，鹿死谁手，即决高下，也分雌雄。年级篮球班赛的大名单向着小伙子们招手。

投瓶大赛过后，生活委员赵焕和辛文面对满满一筐的水瓶，疲惫中透露着些许无奈。男生们自告奋勇帮他们把回收的废卷子、一桶水瓶、纸壳贝儿，借了团委的板儿车，拉到学校北门对过儿的小巷里废品回收。那一次可能是我人生卖废品见过的最大数额。足足27块钱的废品。废品大叔笑开了花，腰包里脏兮兮的票子姹紫嫣红地开放。

理论上，加州出售的每一个水瓶、铝罐，都有环保回收价值CRV。无论是1毛、5分，还是多少，在售出时已经算在售价里面了；无论顾客卖废品与否，“环保税”都预先收割走了。以前我满不在乎，就把这多收的三五分当作“加州税”看待。毕竟，我曾经查过，本地的自动回收设施2019年时就已经被拆除，想要回收得开车跑到十多英里外的回收站。这不是政府明摆着不想让你回收嘛……

2023年初路过本地的一个dollar general的广场，发现赫然矗立着一座废品回收小屋。里面脏兮兮臭烘烘，外面停满了流浪汉购物车。我的穷人基因在那一刻“噔”地动了一下：突发奇想，要不咱也试试加州CRV，看卖废品到底能卖多钱吧。

时间来到8月底。在公司嫌过滤水味道不好，干脆自己从Costco买了大水吭哧吭哧搬到办公室里。24瓶大水、48瓶矿泉水、数不胜数的各类苏打水瓶、10个含糖饮料铝罐。满满四分之三箩筐。打开后备箱，空瓶子都放不下，还得把一部分放到前备箱。开着保时捷，拉着一车破烂，来到了黑叔叔的废品回收小屋。

旁边的纹面西人大叔，和牛仔裤当啷在内裤线上的黑人小哥，眼睁睁看我把车停稳，先打开前备箱，又打开后备箱，狼狈滑稽地左揣右抱一堆空瓶子走到跟前儿。小黑笑笑跟我说，午饭时间，没开呢。那咋办，总不能扔这儿就走啊，排队等吧。等了五分钟，一身腱子肉穿着黑背心儿的黑人大哥把门口的绳儿一扯，牌子一翻，开工。小伙计儿麻利儿地把承重用的塑料纤维箩筐倒扣在门口的柱子上。排队的大伙儿就开始无言地鱼贯而出，拿一个筐就到后面开始搓堆儿。我也有样学样，拿了一个筐，把垃圾袋里、包装袋里、散装拎着的塑料瓶一股脑丢进倒进箩筐里面。

伙计先给西人大叔称重。称着不对劲，把瓶子一个个倒到另一个筐里，把有水的捡出来撇在地上。大叔嘟嘟囔囔地捡起有水的瓶子，把可乐随意倒在花坛里。花坛的土便显出一种浓郁的褐红色。我的脚底突然开始吱吖吱嘎地粘乎起来。得亏今天穿的还是刚买的亚瑟士GT-2000跑鞋。

好不容易称完，黑人肌肉叔麻利儿地算账，打单，问西叔名字，Ramirez，签字。三大黑垃圾袋儿的空瓶，瞬间化作六张崭新的绿油油的华大头。凑近鼻孔一闻，仿佛还有美联储臭嘎嘎的油墨香。

黑人大叔给我了一个新的英文名Tain。我觉得挺好，纯正西海岸，也就应和下来。$4.72的称重，换回4张崭新的1刀乐儿美钞。我也没吱扭，妙手偶得又怅然若失地离开了废品小屋。

背后，佝偻的鹤发老奶奶还在孜孜不倦地瓶罐分类，脏兮兮帽衫的络腮胡小白叔在购物车里翻捡着什么，黑灰色2009款雪弗兰科鲁兹掉漆的后备箱盖探出一个黑姑娘的的暗黄卷发。我的发梢，早上去山里骑公路车汗津津的也没收拾。在台风“希拉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低压暖湿气流的桑拿中，打绺了。

揾食艰难，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