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毕业了 - 2
聚餐话题一览
- 游泳是单身运动 - 把大野牛拖下水
- 买房
- 养狗养猫，commitment
- 结婚，感觉变老，99年数学铁三小奶狗，配对相亲
- 上班后磨洋工 - agile development，ticket做完回家做饭，迟到早退，养老生活
- 我们这辈人的大山
- 色情话题
- 在美国的下班与周末
- 要学习的美国社会 - 报税，结婚，投资，养老金，口口相传
- 不再刷题 - 你们还刷题吗？大家都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 孤独是永恒的主题 - 团体是孤独的解药 - 5人小团体
可别让你媳妇到处乱走了，抓紧写《月子2》吧，村头厕所可没纸了！
2020年2月14日，西方的情人节。晚餐四男两女，来到三角区一家韩式烧烤小聚。既是兰德返美新冠观察期后的第一次聚餐，又是给我这个外人践行的一顿散伙饭。
讴哥的老公陶陶周五下午提前下班，从学校出来开车接上我。去年五月毕业后，他们不疾不徐地筹措着，终于在年关将至的寒冬腊月完成了人生的承诺。
四年，七年，他们一起走过。如今，他们喜结连理。
毕业2的话题，便从结婚开始。
大山侃大山
“是外国人，却不是外人。”
“大山，就是加拿大那个大山，好记星那个大山，你……你不认识？”陶陶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额……”讴哥苦苦思索脑海却一片茫然。
这时，丰田车疾驰在北卡的林间高速。树木刷刷地向后飞去，夕阳的色彩将前路镀上金黄的色彩。
上周三，加拿大的大山，八十年代末在北大进修、跟姜昆他们学相声的大山，阴差阳错地来到了杜克小憩。据他说，是迈阿密的一场演出取消了，又想着美东南部不能白来，便顺路看看北卡州的两位好朋友，顺道到北卡的华人集散地——杜克大学来混个脸熟。活动通知发的很急，发起方并非学校学生团体，而是类似北卡州的华人联合会这样的社会性华人组织。下午六点演出，三点半才有条莫名其妙的信息出现在某新生群和二手家具买卖群。我点进去一看，好嘛，这可是童年传说中的人物！忙不迭安排好下午时间，一定在晚上去看看大山！
《大山侃大山》，这是大山为他的系列脱口相声秀起的标题。据他讲，在“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表演生涯后期，最大的愿望是结合西方的stand up comedy——像《小丑》那样，从小俱乐部到周末夜现场的幽默脱口秀——以及中国传统的艺术形式——相声，创作中西文化交融，秀外慧中的新型艺术形式，以增进彼此了解。
演出很随性，多数时间以唠嗑聊家常的形式进行。大山老师讲了他在北大的许多趣事，这一路走来从文学学士到相声学徒、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再到中国家喻户晓的“洋笑星”、加拿大亲善大使的历程。其中穿插着许多非常中式的、却是以西方形式讲述的笑点，令多数在场的兼具两国教育背景的学子、华人忍俊不禁。
比如，大山提到他到中国高校做表演时，活动审批总要经过学校“团委”。活动本质是脱口秀表演与文化交流，但团委的立项名目只能是“在校生中西文化素质教育小组讨论”。最后的折衷变成“加拿大访问学者’幽默分享会‘”。仔细一想，这个笑点是非常中国式的——只有长期浸淫在大陆大中小学共青团主导的思想教育体系中的学生，才能明白团委在学生政治生活中的奇怪定位，才能对大陆“书记高于市长”的政治体系有一定认识，从而对这种平平无奇却充满灰色幽默的笑点会心一笑。
当然，大山也稍稍秀了一把相声功底，来了一个传统相声“门泊东吴万里船”的包袱。现场反响倒是不很热烈，或许传统相声与年轻人真的出现了代沟。
代沟，是大山谈到了另一个关键词。“过气笑星”，这是大山对自己的调侃。他自己在2006年到2012年期间，主要的追求是以更为正统、而非笑星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担任奥运和世博会大使则是他在“从政”路上留下的足迹。但后来他发觉自己还是喜欢民间文化交流这项事业。等他转过头来，中国内地的娱乐表演市场早已今非昔比。
“与大山跳拉丁舞”，我没看过，但他说是“标志着我正式成为过气网红”的一场秀。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大山当然算得上初代“网红”，甚至在互联网还没出现的年代就通过电视网络成为家喻户晓的“老外”。但随着移动互联网的爆发式发展，当今最火爆的娱乐节目与传统相声、戏曲、小品二人转等“登堂入室”、直通春晚的艺术形式早已分道扬镳。
他提到了一些节目：欢乐喜剧人、吐槽大会、XX相声大赛等等，我一个也没看过。但在场观众纷纷表示非常流行。这些节目多以导演安排好剧本，演员念台词，制造情节悬疑矛盾冲突为目标，来制作为湖南卫视节目、网剧热播、短视频的形式传播到大众的生活中。大山表示，他喜欢的形式是自己编排节目，编导提供舞台，类似各类晚会、德云社节目、央视之前的演员短剧的节目等等。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也是他慢慢淡出大众视野，成为过气老生的原因之一。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大山深谙中国文化的另一种体现，便是他对“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的理解。2017年流行的“大山学粤语”，是他在母校多大的一次表演。最初传到YouTube上，被微博搬运转载后意外爆红。说到这件事时他不免十分自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我也依稀记得当时看到那个视频的片段。确实，大山对中国的了解程度让他依旧能够创作优质内容，我也十分相信他的脱口秀功底。然而，相声跟不上潮流，就在于其表现形式。一段相声，首演技惊四座，再演会心一笑，三演昏昏欲睡。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吐槽大会，则完全是未知。每一集节目都是新的内容，都是不同的故事，就像广播电台，每天讲述的都是新鲜事。虽然娱乐性并无传统艺术创作者们绞尽脑汁编排出那么高，但胜在时效、胜在新鲜。现代人需要信息流，在信息流中完成熵减的自我修复。物质文明较为发达的当今，娱乐形式也不再是村头支起幕布看露天电影的时代了。
大山说，他最满足的瞬间，是看到四线县城集市上卖盗版VCD的小贩的篮子里，有自己节目的盗版盘的时候。这说明他的节目有市场，是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喜好的。很中国，不是吗？
演出前机缘巧合与大山单独合影。当时我在想，大山是我们这辈人的童年回忆，好记星广告、学相声“嚯！他还真懂！”洋笑星表演、京腔京韵的老北京。果不其然，到场的观众除了父辈年龄的一家几口，大多是面容憔悴衣冠不整的实验室刚下工的博士学生。我想，00后该不再认识大山是谁了。
开场前，报幕员中文介绍完大山生平后，开玩笑似的一本正经开始读起来大山的英文bio简介。哄堂大笑，大家纷纷起哄喝倒彩。报幕的同学还故作镇定地英文问道：“在座的讲英语的朋友需不需要我的介绍？”大家纷纷笑着骂着，“这儿没有说英语的，没有！”欢声笑语中，大山向大伙儿致意，开始了演出。
社会大学1 - 相亲
从大学毕业后，学生变成了社会人，戏称进入了“社会大学”。一桩桩事体，一门门功课，虽不再有作业和考试，却来不得半点懈怠。
讲英语，是在美华人生存的空气与水。只有在见到大山这样“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时，才能在平日生活的挤压下稍稍喘口气，说几句正宗的北京话北方音。
结婚，是社会大学的第一场大考。讴哥表示不知道大山之后，我似乎同感到陶陶要不是在开车，甚至想扶额叹气。
恋爱，是结婚大考前的月考、期中考、小测试、随堂练习。2月14日前夕，学生会组织了“72小时”鹊桥联谊活动。蠢蠢欲动的单身男女们需以一比一的方式报名活动，然后由举办方匿名通过兴趣爱好和特征匹配72小时聊天对象，再在情人节当日决定是否奔现。
我本以为，这样的活动，对于生性内敛的国人而言，不会掀起太大波澜。没曾想，12点发出活动，15点不到活动的100人名额全部爆满！看来，杜克校园里精力旺盛的灵魂可不在少数！
秦朗也是去年5月毕业的，顺利入职微软。在北卡，微软的待遇可谓壕无人性——住着村儿里月租几百刀的大汤豪斯，每月进账大几千美元，没啥娱乐活动的大环境造就了纯粹的“富婆”。我摊牌了，我买的特斯拉涨停了。这钱咋就越花越多哩？
活动方给这位“过气”“富婆”匹配的是一个杜克数学本科的小鲜肉，号称中国台湾人，喜爱铁人三项。本来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富婆摊牌自己是94年的AJ阿姨，小鲜肉忙不迭地回复自己是99年的纨绔子弟后，聊天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
三年一代沟，这只是95后的说法。到了飞速发展的现代，三天一代沟都不为过！这种层面看来，学姐已经比小鲜肉大了两轮儿了。讴哥陶陶和我地想到这时，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声来。刚刚毕业的我们真的有这么老吗？！
社会大学2 - 搞黄色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张引思变成了内涵帝，但显然，实体娱乐生活的匮乏造就了其精神世界的深不见底。你永远不知道incognito mode见证了哪些世间奇伟瑰怪非常之景。
从公司“裤裆拉链”的安全补完计划，聊到华人圈子里“搞探险”，再到“黑珍珠”当场询价，没想到道貌岸然的一个个阔少富婆竟在社会大学里学业突飞猛进。要是能看看我当时的表情就好啦，自己哭笑不得地装作羞赧，耳朵却竖起尖尖地仔细听清楚每一个价位和细节。在这时，平日虐ticket虐到无聊的每天朝十晚四的北卡代码工程师眼神熠熠发光，力透纸背地从镜片后播撒爱的圣光。
川儿呢？去年10月末是他最后一条朋友圈。此后只在拜年和新冠两次与他简短交谈。倘若世间悲欢大致相同，他应该也上了道儿了吧，我想。至少他的朋友圈封面变为了依偎的男女拍立得。
荤段子，成人笑话，两性话题，却以这样一种不经意的方式悄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再看自己前两篇“纯情小处男”式的小酸句子儿，一厢情愿的青春爱恋，不免羞得两颊通红，红到耳根。25岁的年纪，自己还没经历过“那话儿”，自然对首肯充满了幼稚的幻想。可……难道，半年的上班生活后，我也会慢慢变成这个样子吗？
三座大山与翻山越岭
教育、医疗、住房，传说中的三座大山。
这次仅提到了其中两个：医疗和住房，索性集中笔墨写它们。
兰德趁着春节前夕回国的光景，做了激光飞秒。据称，在北卡做这样的手术少则4000刀起步。看着他摘下眼镜后英俊的侧颜，大家纷纷拍手称赞这钱花的真值。
401K、IRA、股票账户、合理避税。空余的精力便全情投入到了钱生钱，省钱钱的研究当中。讴哥三人已经出手在北卡买房，这倒是令我心里一惊——莫非，年轻人的第一幢别墅，人生的第一座大山，这么轻松就被征服了？
在北卡买房的考虑主要有三：住自家自由度高，不受房东约束；finance后月息偿还算下来比房租便宜不少，买房还有投资前景；买了房，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人生的其它考验了。
心中有点小小的忧伤。在北京，想成家立业可太难了。以我目前的薪资水平，到嗝儿屁也买不起隔壁“御园”的大宅。可北卡随便一栋稍微像点样的别墅，哪个不比御园的居住密度低，比周围环境好，比空气更清新？
我哥也买房了，博士毕业前就安顿下来，说不羡慕是绝无可能。况且，那还是美国最好的地段之一，比三角区只好不差。原来，社会大学是这么真实的吗？刚刚毕业，大家便纷纷摊牌，该暴富的暴富，该成家的成家，哐叽一下子来个弹射起步。留下我傻憨憨地惊诧于烧胎留下的车辙。
美国社会，小富即安似乎太容易了。容易到刚毕业就一眼望到退休。这可不嘛，四点下班后十点半睡觉，除了琢磨钱怎么赚怎么花，吃吃喝喝撸撸猫狗，还能做些什么呢？
有空干啥？
“你们一般下班后有空周末啥的都干啥？”在餐桌上我发出了对未来的费解的灵魂拷问。
沉默。
“滑雪、烧烤、徒步、村儿里娱乐活动。在家做做饭，玩儿会儿switch，看看剧，遛狗逗猫——嘿，我都想不起来上个周末干了啥。”七嘴八舌的回应，最终是大家一致的共识。
兰德隔离期间，仿佛发现“公司没有我反而运转得更好了”。可这钱也不能不拿吧。拿了钱，干些活儿，感谢工会争取的（不到）八小时工作制。回了家干些啥呢？
运动。我热爱运动，但他们似乎也没有特别的偏爱。湾区三俗就不提了，耳朵都起茧了。周末对于北卡是个不尴不尬的时间长度。两天去趟山里，开车就要占去大半天。去海边，到了就睡，吃饱了就回，也比较赶。当地当然有些活动：狼人杀、密室逃脱、卡拉OK。我说还有没别的啥的，我参考参考。又是尴尬的沉默。良久，大家发现，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不是，你们现在有空的时候还刷题吗？”我仍不甘心地诘问。
大家便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既因为“不是你为什么要说不是”的套娃梗太烂，又因为刷题对于他们而言早已是过去时的疏离感。
总以为张引思经过Drew的调教，总该还对数据结构和算法这样的核心编程内容仍有些热忱。但似乎除了工作内容，他也不愿多谈编程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一年半速成C++的大神吗？
于是便聊到上班的节奏。除了前文所述朝九晚五甚至朝十晚四，大家普遍反映工作清闲，早早就能干完一天的事情。组会也从一周一次下降到两周一次。agile development的sprint扩展到两周，三天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可公司只有周四周五提供早餐福利，总不能不来吃早餐吧。听到这里，我收回了快到嘴边的“竞争力”和“奋斗B”的问题。
前日和邓以诚小聚，谈到北美工作会不会使人丧失斗志、丧失与国内同龄人的竞争活力。结论总是围城。996想要955和清闲生活，1045却想要国内朝不保夕激发出的人的斗志与潜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此看来，北美的编程工作更像是温水煮青蛙。钱就源源不断地出现消失，就像虚拟的数值一样缺乏真实感。时光也如数值般无声无息地流逝。
孤独
孤独是海外学子与旅人永久的主题——
孤独会在你破解了密室逃脱的每一个谜题、满足感仍未消退时悄然而至。
孤独会在你跑完了又一个计划圈数，极其严苛地执行科学训练计划后，抚摩着微微肿胀的臀大肌时不请自来。
孤独会在你和心爱的女孩子一别天涯，回到独居的公寓浴室黯然神伤时从头到脚淋个通透。
而搓堆儿、结伴儿，则是孤独的一味解药。
留在北卡的同学五人，组成了一个良好的团体：夫妻、单身男女、活动组织者、军师、定调者、互通有无，知心朋友。他们有相似的兴趣，共同的话题，又在个性上互补，相辅相成。我相信他们的友谊会随着时间推移，历久弥坚、历久弥新。
我呢？比17级慢，比18级快，和两边都不搭嘎。直到走之前，才发现身边的同学里有许多很有意思的人。才愈发感觉在学生生涯的末尾错过许多。
猫猫狗狗
“猫猫狗狗，他们有性格吗？”我好奇地问道。
讴哥家里既养猫又养狗。等秦朗过来，家里都可以开宠物乐园了。
“有，肯定有！”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于是讲起了先前的猫，现在的狗。狗狗今天没关在笼子里，结果把桌上的瓜子磕掉一包。
“我们和牠的关系时好时坏。总想着关他几天就老实了。没错，关在笼子里后确实能消停几天。可没过几天又开始撒欢儿……”哂笑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养狗可不容易了。每天无论自己下班心情怎样，晚上忙不忙，遛狗都是无可避免的任务。可别嫌烦！一天不遛狗，狗狗窝得慌。”讴哥解释道。
“就像PhD一样，是一份commitment？”
“没错。太对了。”
短暂的沉默。
当猫猫狗狗真的变成家庭的一份子，最初的新鲜感过去，支持他们继续照顾宠物的便是责任心与担当。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小宝贝儿慢慢长大，家长便要开始操心幼儿园、上学、课外班、兴趣爱好、体育活动、健康生活、饮食起居……真的，养猫养狗是家庭生活的预演，一点儿都没错。
当牠成为家庭的一份子，这份承诺便会伴牠终生。这是我不敢轻易养宠物的原因——自己难以割舍与抛弃。这份承诺有多重，这承诺决定了牠的命运。
宠物尚且如此，婚姻更堪几何？
补遗 - 游泳是单身运动
一个有趣的结论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游泳是单身的运动。
脱口而出，陶陶表示赞同。飞驰在返程的路途中，话题便又回到了业余活动。我喜欢运动，而最得人心的便是游泳。
“之前我总是怂恿一个本科同学去游泳。结果他泳技渐入佳境，女朋友却无影无踪。本来有女朋友，老游泳最后没女朋友了🐃……”
哈哈哈哈，大家爆笑。
是呀，陶陶说。游泳也没法大家一起游。就算约着一起去游泳，到了泳池也是各游各的。就算是好朋友，游着游着也得游散了——你快我慢，你蛙泳我自由，这可比谈朋友气场相合难多了。
所以，我在杜克游泳群加的无锡妹，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 日常无锡妹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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