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话主义

中国话主义

请讲国语

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民族主义。

在美国呆了一段时间,愈发感觉保持中文能力的重要性。为此,每当有机会说中文,一定要好好说个痛快。

之前看到过一篇报道分析ABC、在美国第二、第三代华人抵触说中文的原因。文章提到这些子女因为看到父母英文讲得不好,无法融入到西方主流社会中,只能委曲求全地被当做少数,艰难生活在美国社会的夹缝之中。因此,他们便会刻意摆脱自己身上“中国人”的特质,想办法融入美国社会,以撇清自己和父母的文化上的联系。其中,生活中说英文便是重中之重。反而是多代移民的华裔子嗣会意识到自己身上不同文化的特征是非常特别的,才会慢慢尝试接触母语。可这时家庭环境已经无法培养正宗的“讲国语”的后代了。

而对于我自己来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时难以理解中国人在美国“夹着尾巴做人”的苦楚。为什么中国人要认为自己的文化背景是落后的呢?至少这一点上,我总有些(盲目的)文化自信(自大)。作为世界上为数不多讲自己民族原生语言的文明,作为中国人,我从来都是非常骄傲和自信的。抛开那些对于西方文明的偏见,我依旧认为,理解并使用更高熵率语言的能力,是区分文明等级的重要标准。

虽然近来有句调侃:“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说的是中文博大精深,骂人不带(全是不重样的)脏字,但中文的优美、表达能力、意象丰富程度、引经据典的能力,如果说第二那没有其他语言敢称第一。在融合其他文化时,中文并不像法语那样全靠法兰西学院的老头冥思苦想当语言发明家,造出“courriel”这样的词来;中文大约总能找出信达雅的形意兼具的方式,来描绘世间万物。

于是,渐渐生发出一种对于每天都要说英语多于汉语的不满来。便开始抵触在生活中过多地使用英文,且尽可能寻找机会在日常使用中文。比如中餐馆,只要是华人面孔,根本不说英语直接说汉语,倘若对方听不懂再改为英语;比如网上写文字,所有英文表达法尽可能找到中文的替代,实在没有也要标明近似的中文意思。

便逐渐演变成一种“主义”,不仅要求自己也要求别人说中国话。似乎有些不尊重人?却是我对中文的一份执着。

2014年,高考的阴霾还未散去,陈铭书时不常还会掏出《古文观止》和《经典常谈》来温习。事实证明,缺少了文艺的土壤,再精巧的花枝也会慢慢枯萎。而讲中文,写典范的中国文字,是我对自己中文和汉语水平的最后的执着。

土话主义

承接上文中国话主义。

这两天因为后面几篇博客中“一脑门子”被孙辰揶揄许久。由此引发出了另一种主义——能说土话就不说普通话。

何谓土话?普通话是以北方方言为基础,以北京音为基准音的一门语言。而北京话,相较于普通话,许多表达便可称得上“土语”。至于“通州话”,那更别说了!

一说到北京口音这件事,就不免要judge和被judge。最近,又被许多第一次见面的人戴上了“北京口音”的帽子。甚至不乏有朋友表示:你北京口音、京腔好重啊!我也只得一遍遍徒劳无功地做着最后挣扎:我不是北京人、本科和20个北京人混了四年、和通州大哥淆了四年通州话、搞得满嘴京片子……嘴上说不要,心里却有点变态的小暗喜:终于深入群众和“土人”打成了一片!

土人

从小自己缺乏一种归属感:虽然是南通通州人,但生在北京、长在北京——是个老北京。对于家乡的印象只有四五岁前的寥寥几笔,完全无法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江南印象。对江苏和北京都缺乏归属感和认同感,始终没法说清自己到底是哪儿的人。后来,自己捏造了一个概念:首都人。首都在哪我在哪,颇有种四海为家的豪迈与无奈。更难受的是,从小没有学南通或是如皋的方言,虽然在祖辈的交流中能一知半解地听上两耳朵,但自己根本不会说。至于北京话,家里既没有人讲,也没在传统的“姆们家”老北京的胡同串子的文化中长大,可谓两眼一抹黑,抓瞎。现在想来,吃本帮菜、听上海话,兴致勃勃地看上海话宠物小精灵,也是血脉中传承的对家乡的乡土文化的怀恋。唉,要不说上海人看不起南通人呢!就算在北京浸淫这么多年,还是对长三角的文化有着无来由的向往与崇拜。而上海,作为“先富起来”的“洋人”,自然会被土人高看一眼咯。

意识到这件事后,便下决心强行找平——心里越向往苏锡常,嘴上便越要炸灌肠。把in-ing不分的特征深深地藏在满嘴顺口溜背后,没人听得出我是“下只角”的“假洋鬼子”,都会以为我是嘎子祥子胡同串子而愈发与我亲近。对于首都,土话便是北京话,而更正宗的土话则根植于老城:东西城、崇文宣武、南城、通州。

事实证明,学会了“土话”,做圆乎了“土人”,还真能在老北京城里被人刮目相看!北邮所在的西土城和北下关地区,就是许多老西城人变老的地方。因此,在地许多国营单位,依旧有很浓重的老北京做派。且看那职工大爷,嘴上骂骂咧咧,马上要和塑料普通话的广西靓仔“比试比试”了。赶忙上去满嘴京片子捋捋毛,调和息事,转眼就能和大爷建立阶级友谊,成为忘年交。再看这柜台大妈,一副见谁跟谁碴架的架势气鼓鼓地“用心吊7每一位顾客”。赶紧焚香沐浴,穿戴好一身的京腔京韵,这一开口就是老四九城了。家长里短,日新月异,顺便揶揄下满嘴普通话的“新北京人”。嘿!这办事儿没见过这么利落的!

说土话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做土人对我而言,至少在兜里没钱的如今依旧是不错的选择。没必要标榜自己是皇亲国戚书香门第,更何况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以至于到了美国之后,忙不迭地习得了美国东南部的“南方口音”,跟圆咕隆咚老白五大三粗老黑一张嘴,人家就笑了。嘿!这小子咋满嘴南腻子味儿呢。

强行升华下主旨。说土话实际是对在地文化的一种认同和尊重,愿意为保存延续这种乡土文化付出自己的努力。当今世界很多小语种国家控诉英语的侵略,表示当多数人只用英语时,本国语言不再有新的语素加入,便慢慢凋零。而讲土话,便是传承和发扬光大这种非官方的、接地气的、根植于乡土而普益于大众的文化。

Chen Ting

Chen 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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