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毕业了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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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在中国，玉米分“甜玉米”和“糯玉米”——甜玉米水足，糯玉米顶饱。美国则只种甜玉米。

“假如美国只有一个地方种糯玉米，那我猜我们学校的试验田里有。”许璐款款地说道。

7座福特SUV，飞驰在无边无际的玉米地里。一人多高的玉米秸秆，飞也似的消失在后视镜，又快速地铺满整爿前挡风。从芝加哥到香槟-厄巴纳，谷歌导航决定带我们领略一番真正的红色伊利诺伊。土地乡巴佬的（约翰迪尔）张得儿拖拉机和老款两座短福特皮卡就扔在没有路肩的乡村公路旁。单车道的乡间小道在地图上被标成高速乡道。我们小心翼翼地开着50英里的限速；对面车道的乡亲们，则全都满不在乎地，一脚油就消失在玉米铺就的绿色画布当中。

许久多年以后，我们来到了厄巴纳-香槟。

璐姐和我们说，Foellinger Auditorium和前面的大草坪，是清华礼堂的原型喔！我不禁犹疑，原先怎么听说是弗吉尼亚大学图书馆嘢？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UIUC的校园宏大、建筑风格统一，现代的样貌，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出了校门几个街区以后，截然不同的朴素乡村玉米地场景。北邮密西根一行人，徜徉在这座地处偏远、如雷贯耳的名校，大家若有所思，窃窃私语。仲夏的暑气仍未消散，温柔的夕阳，为这座以橙红为主色调的校园，涂抹上一层金闪闪的余晖。汽车缓缓驶过主干道。那里，曾是章莹颖最后出现的街角。

平地冒出一座城。UIUC突兀地粘合了两座中西部小城：香槟、厄巴纳。地图向外缩小，李熹辰问，返程路上，这附近有没有值得路过的景点？我们经过了Melvin、Fisher、Elliott、Roberts、Chatsworth，还有Piper City——在地图上点开Piper City，放大时第一个出现的地点，是SMALL TOWN AND GROCERY。难以想象，在UIUC的日子里，这些年轻的聪颖的大脑，如何耐得住这份无中生有的寂寥？

别误会！香槟-厄巴纳并不是一座无聊的城市。李熹辰和任嘉毅评价道，在酒足饭饱以后，这家东北菜放在大西雅图、甚至东雅图、BRK，都能颇具竞争力。而香槟校园核心区的“北门小吃街”上，这样的中餐数不胜数！比起安娜堡、比起奥斯汀、甚至德罕，UIUC的本科生活根本算不上“吃苦”。无非是在功能齐全的大学城里认真读书罢了，有什么花花世界等不了几年，非得每天去看？多年以后，离开学校的大门，这些记忆又会在人生中，化作怎样的印记？

这些问题，或许也是林舒宇想问何爱琳的。陈铭书和孙辰管我的高中同学何爱琳叫“粉衣妹”，因为第一次看到的何爱琳照片里，她穿着粉色的衬衣。

2017年12月，林舒宇带我和何爱琳去UCLA的桂陕一家小聚。那时小何刚在WUSTL学业过半，意气风发地准备毕业回国工作。2022年初，狗哥再把她劝出来，在Pepperdine度过充实的一年后。何爱琳变了，变成了一个林舒宇、我、甚至熊心成都不怎么熟悉的人。我们聊来聊去，连腾旭和李熹辰的恋爱知识宝库都搜索殆尽，还是没法理解，曾经的十指相扣，曾经的万般期许，怎会一夜间土崩瓦解呢？

小何和狗哥谈恋爱时，某个人特别八卦地把“她说”app地址改到加州，结果好巧不巧刷到了粉衣妹。“她说”令书和璐姐第一次相遇。五个半小时的车程，中西部冷酷的冰雪暴，却怎能阻隔两颗炽热的滚烫的热恋的心？“下次见你时，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璐姐爱着咱叔。那些火车站的紧紧相拥、依依不舍；那些AG3缺席的感情升温的桥段、生活的细节。尽管只是一次男方和女方友人的内部招待会，但爱意无法掩藏、力透纸背。璐姐穿着得体的纱裙，走过二人亲手扎制的气球拱门。一身帅气西装的叔叔，给了璐姐一个长情的拥抱。

等会儿见你一定比，想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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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相信。

因而我不经恋情。

2020年时，第一批单身男子离开了学校的大门。“恋爱app”的话题，第一次被有意无意、看似云淡风轻地提及；2024年，最后的最后，连杜威志都开始靠相亲app来找对象了，除了旭哥以外，大概没有太多人需要我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劝说，早点注册app，争取早日“上岸”。

我不相信相亲app，自始至终。可人总要与世界和解。我曾断言：“app相不到牛逼的，上app的都不牛逼”。可事实就摆在这里：在村里在中国人少的地方，眼么前认识的就那么些个人儿，谈崩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家里人介绍，合适的当然皆大欢喜原地结婚，不合适的还得赔不是，徒增烦恼；生活中偶遇，别忘了美国是资本主义社会，摸摸腰上的资本再去偶遇吧。交友app作为不咸不淡的折衷，竟然真的满足了许多人的亲密关系需求——

• Tina & Dwayne是我知道的人里面，第一对从app走进婚姻的夫妻。和他们相处很久，我逐渐相信了网络交友能最终导致稳定的婚姻；
• Jimmy & Christie的情况很特别：Christy是Jimmy在app上第一个match的女生。Jimmy很上头，聊得也不错。二人长期相处下来，构建了许多共同的记忆，现在也在积极地向着婚姻添砖加瓦。祝福他们。
• 孙辰和张静雨。结束了和赵家仪遗憾而屈服于现实的几年关系，张静雨也是孙辰在CMB上第一个匹配的女孩儿。两人一见如故，如今也走向了巴黎铁塔见证的订婚。让我又相信爱情了。（老辛辞咋办也管不了了）
• 陈铭书

陈铭书的爱情经历堪称坎坷。经此役，男方的亲友团一致表决通过，璐姐是真正适合叔的女人。2022年年底，陈铭书带着刚认识的小女朋友李鑫雨，意气风发地来到洛杉矶旅游。和西瓜师傅芝加哥姐姐一起吃川城辣妹子，我心生疑虑：这个女生，会是叔的归宿吗？人家正在兴头上，不能泼冷水。想到或许这次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这个女生，我放弃了请他们吃饭的想法，改为AA。璐姐则不然。第一次一起吃烤鸭，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仿佛叔和璐姐是我早已认识很久的好朋友。叔的那些小习惯、小情绪，璐姐一一兼收并蓄；璐姐的犹豫、过往，叔认真倾听。一见他俩内状态，我便知道，又将有一对情侣，走出青春的大门！

钦定、shipped，锁死！

那是与雷玥、李鑫雨、乃至更多有缘无份的年轻姑娘不同的aura、气场。当事者自己能感觉出来，敏感而小心的外人，则试图不去晕染那份飘在空中的粉红色气氛、不去叨扰那些声若蚊蝇的心弦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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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是成年人绕不开的话题。男生在一起能聊车聊个没完，聊什么PP、CSP、FTF中年人油腻的撸卡关键词，聊旅行的计划，聊恋爱与家庭的困扰。聊来聊去，还是不可避免地聊到工作的话题。

重温毕业2一文时，看到了令我心脏停跳的关键词：“ticket做完，回家做饭”。艾玛，下头，太下头了！

——为了事业、为了前途，努力工作，有什么下头的？理智的一半大脑不禁诘问。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感性的另一半大脑泣不成声。

李熹辰吃完男方亲友团东北聚餐，还不过瘾。我们都分好床洗香香，才说，走，咱去整点儿？我们穿过深夜无人的stroad，开到了比海还要宽广的中西部沃尔玛超级中心。可真大呀！所有玉米片、薯片、淀粉零食，都比西岸的超市便宜好多。我们整了四罐Modelo，西人样貌的小伙子看着我俩亚洲人却似乎见到了亲人，和我们扯闲天儿不肯放我们走。想必，中西的老白是不喝cerveza的。

我们和他说，今夜，有个男孩将要穿过蓝色大门，我们这些单身汉，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他说，我懂你，希望你们今夜玩聊得开心。

一罐淡啤下肚，几叠乐事打底，什么250k呀，什么学区呀，暂时都抛到脑后。调侃下任嘉毅在北邮学二419上铺换裤子、骂一骂杨睿智黑灯瞎火颠吐了的黄河高速。在一座类比于北邮科技大厦的校园招待所里，我们踮脚踩着青春与成人世界的边界，小心翼翼地向那边驻足瞭望。很久了，我们都已经不小了。

也许我们从未成熟
还没能晓得 就快要老了
尽管心里活着的 还是那个
年轻人

然而大伙儿都在，笑话儿正精彩。怎么好意思，自顾自地感到悲哀。

大伙儿吆五喝六地帮忙，把招待会的残局收拾妥当，就好像年轻时的轰趴后，好朋友的热心肠。一切装箱，合上后备箱，到了道别的时候。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短暂地小聚后，大家都要回到各自的轨道，各自奔向前程。我们感激现代科技，能让我们不怎么费力气，从千里之外汇聚一堂；我们如此幸运，十年前抠抠索索两三个月的生活费，现在花起来眼都不眨一下，能为见一眼故交而慷慨解囊。

别说好友了，就算挚友、亲人，往后还有多少机会能相伴呢？当我们最后一次站在校园的大门里，向外企望，面前的大千世界令我们目不暇接，流连忘返。迫不及待地抛起学士帽，还没等它落下，就已消失在人海。时过境迁，这样一个组合相聚于UIUC，再想向校门里张望，那些青春的图景，却已渐渐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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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恩堂说，这么帅啊。

孙辰说，难道不是新系列——他们结婚了？

确实呀，这个系列早该结束了。连“学士帽”我都已经在上一篇里转载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学校这点儿事情，除非一辈子吃学校的饭，否则早该封笔了。

但是，但是，先别急，或许还有一件小事要讲。我们伟大的邹宗仁同学，把学生生涯走到了不能再高的巅峰。2025年春天，加州理工大学博士后。那些老杨、老李、爱因斯坦坐过的石凳，我认识的人里终于也有他们的同侪了！如果时机合适的话，始于22岁的《大学之旅》计划，终于能够画上真正振奋人心的休止符！